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鬥茶趣話 ( 馬挺.東京 - 烏龍觀音.之二)

鬥茶趣話話說京城有一安溪人開的茶店。一京女入店,求見店主。引入辦公室,當然是擺着功夫茶具的。閑話三個來回,女取出一包茶葉求教。過三巡,安溪店主換上自己店中極品,只一泡,京女即起身告辭。據說女客富極京畿,亦嗜茶。她是來鬥茶的,輸了。
這一情節似乎有些像日本黑社會電影中的一個鏡頭。但在安溪百姓之間,鬥茶卻是常見的。臨近店家,鄰居茶友,聚在一處,各自拿出最好的茶,觀其形、察其色、聞其香、品其韵,接着就是各抒己見:此廂香味猛且長,卻口感欠缺,餘韵不足;這茶味甘韵醇,卻湯色泛紅;另一包入口滑潤,香味卻雜濁而欠雅;此茶一泡韵味深厚,香氣略顯不足;到了二泡,彼茶倒是在香味韵感上略長一籌了……
好茶不到三泡是分不出高低的。就是到了三泡,意見也未見能統一,甚至茶桌溫度超出百度,茶友臉色紅過茶汁。山外青山樓外樓,爭得酣暢淋漓,卻尋到了茶的極致,找到了知己茶友,心性相和,約好下次再鬥。
日本有茶道。國人多以為茶是從中國傳去,當然茶道也可在大陸找到根據。殊不知,日本茶道卻是土生土長,與中國的茶藝、安溪的鬥茶根本沒有關係。茶道歸根結底鬥的是政治,弄不好是要死人的——留作以後的話題。
安溪民間的鬥茶,近年來發展成為公家主辦的比賽,制定出審評鐵觀音的嚴格技術方法。看(茶葉)外形、色澤、聞香氣、看湯色、嘗滋味、評葉底。而且對評審時場地的光線、枱面、茶具、用水、茶樣的規格數量、都有明確規定。即使如此,最終結果還是要靠評茶人的感官。這不會有失公平嗎?再講一個故事:
1989年,鐵觀音發祥地安溪西坪舉行了一次茶王賽。評審主任是茶界泰斗張天福老先生。左近鄉里的茶師、茶農都拿出了最得意的茶樣參賽。茶樣只有編號,看不出是誰的茶。經過評委們的嚴格篩選,幾輪過後,台上只剩下等待分出金、銀、銅牌的幾份茶樣了。當人們等着結果宣布,就要為奪魁的茶師歡呼時,台上評委卻紛紛皺起了眉頭。尤其是張天福老人,不斷在兩份茶樣之間猶豫着。一次又一次地揭開茶甌的杯蓋聞着、看着、品着……在屏着呼吸的眾人面前,張老終於說話了:哪怕是同一茶師炒製同一茶園的茶,只要不是一鍋,時間稍有先後,也會有微小的差異。但這兩份,無論葉形、香氣、品味、質量都幾乎不差毫釐,應該是同一份茶樣……
短暫的靜場之後,忽然台下一位中年茶師喊道:「我服了,我服了」,顯出一臉的敬佩。原來此公就是當地有名的製茶人。為了試試專家是否真的懂茶,就悄悄地在茶樣裏放了兩份一樣的……
烏龍觀音.之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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