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40歲，我迷惑

HBO最近常提醒我：我已經40了。 / g" z8 R1 G3 p/ O! R1 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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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個月前的早上，HBO在演《七個畢業生》。
這部1985年的片子，講的是社會新鮮人的故事。
主題曲《聖艾摩之火》，曾經紅遍半邊天。
: f, J# O1 l( J) w7 U- [ 主角羅伯洛、黛咪摩爾、安德魯麥卡錫是當年的青春偶像。公仔箱論壇" t+ [- c( J) 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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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今，黛咪摩爾45歲了，不再是青春玉女，忙著照顧家裡的小弟弟。
0 E2 i/ |) F8 ~+ X  r# S  x+ e 而羅伯洛在現在年輕人心中，可能已經變成了我這一代人的勞伯狄尼洛。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，最新最快電視，軟體，遊戲，電影，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。1 s! P: w3 ~" M
「聖艾摩之火」指的是水手在暴風雨的夜空中看到的光芒，* ~3 G( d0 @7 T' `/ Z' G
可以指點航行的方向。40歲的人，已經從水手變成火光。! E* u& u* t7 {- X- ]3 ~; Z# b  \

8 |3 u, Z  y$ iwww3.tvboxnow.com一個月前在上海的旅館，又看到HBO演「40處男」。
主角40歲還沒有失身，最後愛上了有個青春期女兒的媽媽。
嗯……這種案例雖然很少，但這種心情卻非常普遍。
我們在行為上雖然身經百戰，但心態上都是40處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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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H/ i, E2 A3 @6 u! P6 S一個禮拜前在紐約，我經過約翰藍儂在西72街的故居。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，最新最快電視，軟體，遊戲，電影，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。3 y3 v0 k7 a6 _: p( `! |) n" E
1980年，藍儂在家門口被自己的歌迷槍殺，死時40歲。" }! w7 z/ S, t% a, }8 q# P6 G

我從72街散步到53街，走進「現代藝術博物館」。來這裡，
: [  }: D# I/ j, B4 K( V 當然要到五樓看梵谷的「今夜星光燦爛」。梵谷結束自己生命那一年，37歲。

回台灣的飛機上，看到CNN訪問民主黨總統候選人巴拉克‧歐巴馬。5 q) E% I" ^" c. I0 r' h) v4 L
他今年45歲，很多人把他跟甘迺迪相比。甘迺迪當選美國總統那年，只有43歲。tvb now,tvbnow,bttvb# {+ s' F; L! ^" A  C7 H# m: n+ Y! Y

突然間，圍繞在我身旁和心中的，都是40歲的人。

# j0 g* j+ {2 ^9 K; B( m我當然可以厚著臉皮，繼續賴在30歲末期。畢竟回國後去診所看病，藥袋裡的處方單，寫著我的年齡是39歲3個月。
健保局是慈善的，算年齡的方法很科學。但我想唬誰？論中國人的虛歲，我已經41。公仔箱論壇' c' c$ {4 J5 q! B

; B/ o; Y8 q* m9 w7 w+ T) ?40歲，是什麼感覺？老實說，跟30歲沒什麼差別。我們會覺得自己老的唯一原因，
是身旁的人老了。孩子慢慢長大，父母身體不好。我們這才驚覺：已經40歲。

過年時，參加高中同學會。來了十個同學，卻有三十個人。大部分時間不是同學之間敘舊，/ P4 H: e  O6 O8 @" f! n+ ~2 E; b* m
而是照顧妻小的需求。「不要跑」、「慢一點」、「這個不許碰」、「那個放下來」。www3.tvboxnow.com8 {$ j! [% u. ]! O& V' d; r
管教聲亂劍齊飛，大家在小孩背後步步相隨。很少機會坐下，一坐下就低頭看時間。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，最新最快電視，軟體，遊戲，電影，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。& r  p$ E8 B; S
好不容易找到空檔，先啃一口白飯，再打聽哪裡有好的幼稚園，好的醫院。

& q3 F8 ?! c0 v6 J7 z+ Z公仔箱論壇打聽醫院，當然是為了父母。40歲，要照顧上下兩代。有時候父母，變得比小孩更像小孩。
: `7 V6 f% u9 Q. A8 T% l 很多同學把父母接到家裡來住，卻沒有時間親自照顧他們。於是操著鄉音的爸媽被操著菲律賓音的小女孩推到公園，
爸媽看著樹上的蜘蛛，菲傭看著手機螢幕。tvb now,tvbnow,bttvb+ A) \/ J+ J) a* w# K' p6 h8 A

子女雖然「不孝」，但開完會後還是會溜出來陪爸媽看病。坐在醫院擁擠的塑膠椅上，不時低頭看手上的黑莓機。
牆上紅色的數位號碼緩慢前進，有時還突然倒退二十號。那一刻，我們後悔自己沒有學醫。3 b# {& M, f( V, d3 _

1 Z% v; C: y$ y/ ?我們學了文法商，但到了40歲似乎都變成商人。學文的同學現在和文的唯一接觸是看《壹周刊》，
/ Z* J$ G* a. w4 \4 Dwww3.tvboxnow.com 但看的還是社會財經那一本。當年我們談風花雪月，如今只談金銀銅鐵。每個人都知道「勤美樸真」，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，最新最快電視，軟體，遊戲，電影，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。! |- L# b4 d- |* ^. s* y- f( O
誰還記得當初的校訓「勤樸誠勇」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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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墮落了嗎？也沒有。大家還是清清白白地賺錢，壓抑了大部份的邪念。
庸俗了嗎？不盡然。孩子還是通通送才藝班，琴棋書畫學不完。
; b2 M$ Q5 V0 f* b公仔箱論壇我們只是慢慢從書本中，走到現實裡。雖然在隨波逐流，但還是用力地播水和換氣。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，最新最快電視，軟體，遊戲，電影，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。% [/ H/ x0 v' F+ ]0 P; H, B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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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學會只來十個人，因為一大票去大陸了。「現在大家在上海吃飯，比在台灣頻繁。」
感嘆的這位同學全家搬到上海，孩子上當地的雙語學校。他繼續說：
( e" I7 N2 ~# V/ ~( _7 U公仔箱論壇「現在上班天，坐港龍從上海飛香港，飛機空得很。為什麼？因為大家不飛了，通通住在上海了！」
$ P" y3 }) S: w 此話一出，另一位同學立刻用「愛台灣」回堵。搬到上海的這位站起來，吃了一塊鳳梨酥。1 Y! M3 W- P  G: S% Z- R% \

  b- U: z; r& M7 J: ?我們是欠台灣最多的一群。我們念公立高中、公立大學、受國家的栽培、享盡榮華富貴。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，最新最快電視，軟體，遊戲，電影，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。' @+ Z( u* Z0 s& [2 T/ Q8 m
然而一旦要開始盡義務時，大家都跑光了。第一波跑到了美國，在那裡過著舒服生活。
第二波跑到了上海，在那裡開創未來。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，最新最快電視，軟體，遊戲，電影，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。& L3 ~' _/ H6 t0 a% x( f* l9 y" U2 K
「你愛台灣嗎？」同學追著問。
; U: }$ r+ F7 X1 h% g) P- k- y9 A& G 「當然愛。」上海的同學說。: b: ?5 ~2 e" c3 Y2 \! m1 V
「愛怎麼沒有行動表示？」www3.tvboxnow.com1 F3 D2 X+ S6 J$ _5 q& T  o
「我想40歲這一代，都受了兩種迷思。一種是小時候的愛國教育，那讓一些人跑到了美國。
另一種是現在的愛台灣教育，那讓一些人跑到上海。愛在台灣，一向是政治的工具，不是真誠的關懷。」
「好虛偽的風涼話。」

/ b. R$ Y9 q8 k1 }公仔箱論壇我們看氣氛就要變僵，趕緊起來打圓場。有人講起林志玲，有人說他認識林志玲。在故意營造起來熱鬧中，
* w4 \1 H5 |$ G+ p1 Z 我知道這兩個同學以後不會講話了。他們高中時曾是橄欖球隊最好的搭檔，一起衝過大半場，一起受過傷。7 `+ y3 X& j+ 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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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知道他們倆個都愛台灣，我知道我們都是。但我們貢獻得不多，的確應該羞恥。我們曾被期許成為社會的中堅，tvb now,tvbnow,bttvb1 E; c7 t2 {. A' f- s! H* Y
現在拼命匯錢到國外投資證券。我們曾被期許成為國家的棟樑，現在在被拘提前逃離桃園機場。
為什麼會這樣？很簡單，因為我們其實沒有高中時自以為、和大家覺得的、那麼優秀。我們會讀書考試，0 y, v# q7 e6 |+ [! x  b) r% n
也許能泡泡馬子，但20年後，當每天的生活變成在幼稚園、醫院、辦公大樓、候機室之間奔波，我們也捉襟見肘了。tvb now,tvbnow,bttvb1 _$ g& B- p  \! K( j# z$ I
慢慢的，我們不知道怎樣去愛國，只好把愛的範圍縮小到自己的家。我們自私，但也無私。因為伺候的順位，
永遠是子女、父母、老闆、配偶，然後自己。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，最新最快電視，軟體，遊戲，電影，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。, _1 X2 h3 Q% T% {5 E4 R% R: K- d  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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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啊，我們還是保存了一點點好學生的本性，它顯現在永遠把孩子擺在第一。誰不喜歡買Gucci？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，最新最快電視，軟體，遊戲，電影，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。5 Q( o/ g' R; ]2 u" Z$ ?: k
但為了幫孩子買鋼琴，我可以穿達新牌雨衣。誰不想周末晚上去威秀看電影，但為了陪孩子，www3.tvboxnow.com7 I" q$ I# ]- J" {0 D8 M  M
我可以在家看迪士尼。孩子搞定了，再照顧父母。父母睡著了，再回公司加班。於是很多夫妻三個月沒有性生活，1 n$ D. d* [" W% E4 h$ {
為什麼？因為他們根本沒有時間和力氣過自己的生活。# V9 _. {9 R6 w+ r3 r2 c- y+ r+ z. m

你問40歲的人最近怎麼樣，標準答案是「累」。20歲，你因為玩而累。30歲，你因為工作而累。tvb now,tvbnow,bttvb8 d* v8 Q, C" t4 B3 @
40歲，你因為家庭而累。為家庭而累，是三者中唯一在自己身上看不到立即成果的。tvb now,tvbnow,bttvb/ ]  }" I& P, ?! a2 G/ v" N
喔，不對，在自己身上會有成果。那個成果叫肝腫瘤。更可怕的，是憂鬱症。6 d* Z. C# _1 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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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已經有好幾位同學，因為憂鬱症而自殺。他們都是我們那一屆最有才氣的。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，最新最快電視，軟體，遊戲，電影，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。3 @6 Y  K8 Y  o* K
他們走了，留下我們這些比較平凡的，繼續跟人生奮鬥。孔子三十而立、四十不惑。6 N9 ^+ m) c5 E: P* G  T0 J
我們已經四十，感覺像困在熱鍋。同學會結束後，大家各奔東西。1 a% l2 S3 y  U6 f

. O6 [$ S; k/ x5 Htvb now,tvbnow,bttvb「你要去哪裡？」我問同學。
. O/ O5 c* e0 uwww3.tvboxnow.com 「幫老婆買生日禮物。」同學說。公仔箱論壇& L8 r" G1 Y, [  N- Y: P8 s, r
「喔，你老婆過幾天生日？」www3.tvboxnow.com- Z- z( \. J0 D& H, J
「我老婆上個月生日！」www3.tvboxnow.com3 {) Q3 @1 ?! A& Z# r6 T

我們都笑了出來。孩子吵得要吃麥當勞，硬把他拉走，他頻頻回頭說「我們再約吃午飯」。公仔箱論壇3 v0 Y( r1 p6 k: W
我揮揮手，點點頭，但當然知道，他沒有時間跟我吃午飯。看著他的背影，不知道為什麼，
我覺得我們都會OK。我們走到這一步了，應該就可以再走下去。像螞蟻上樹的粉絲，
& t+ k& l5 V- i; o* @www3.tvboxnow.com 灰頭土臉，但軟而不斷。像麻辣火鍋的湯頭，久煮不爛，越陳越香。我們會忘掉你的生日，
但會補上禮物。我們會遲到，但我們遲早會到。今夜星光燦爛，聖艾摩之火在燒，$ f" x$ y( l' V' ^& ?
40處男在街角得到第一個親吻，但願他知道未來的性愛只會越來越少。
孩子在哭，爸媽在叫，我們不年輕，也不老，會繼續在迷惑之中，搖啊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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